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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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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110章

石常在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宮裏小主打罵奴才不是常有的事情嘛,她怎麽就那麽被皇上撞見,皇上怎麽就生這麽大的氣,要把她貶為庶妃,還把她的丫鬟升為小主。

她更沒想到的是皇上下了一道諭旨,明令禁止後宮妃嬪將不分青紅皂白,只顧洩私欲而毒毆立斃奴才,不止是後宮妃嬪,滿漢大臣官員也不得隨意處置虐待家奴,不得不依法將家奴隨意處死,官員中若有不遵照者,輕則降調,重則撤職降罪,她被皇上立典型,從常在降為庶妃,以儆效尤。

好在榮妃跟襄嬪護著她,她才保有自己原先的住處,還住在鐘粹宮,不然以內務府的意思,她原先住的地方要讓出來給芍藥居住,她只能得一處小偏間。

芍藥不僅從奴婢升為常在,身邊還多了兩個伺候的奴才,而她身邊只餘下一個芙蓉伺候她,她先是懊悔,再是生氣,最後只能無奈接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奴才爬的位置比她高。

皇上此舉看來是生了很大的氣,她往後還有沒有機會侍寢都不一定。

從常在到庶妃,別人是越爬越高,她是越來越倒退,恩寵沒有,如今連位份都退了,從石常在到石庶妃,她去襄嬪那裏哭過兩回,不過襄嬪懷著孕,情緒不好跟她波動,她哭兩回就不能再過去,免得傷了襄嬪的身子,只期盼著皇上早日把這事忘卻。

好在在鐘粹宮,有榮妃跟襄嬪護著,沒人敢苛待她,膳食雖比不上從前,但也不是冷湯冷飯。

石常在因虐待奴才被皇上責罰,還被降為庶妃一事傳遍後宮,各宮小主還有一些地位高的嬤嬤跟公公明面上是不敢欺負虐打比他們地位低的奴才,後宮表面上平和許多。

十二月初,又是一年年末。

梁九功剛辦完事回到乾清宮,這會才十二月呢,京城就下雪了,凍得要命,回到殿內才暖和一些,聽說玉田、邢臺等地大寒,不少人因此受凍,甚至凍死,還有畜生也凍死,道路都被冰雪封住,連樹木都有所損傷,冷到連井水都有冰,平地積雪有幾尺深,幾個地方的老百姓是深受其害,連農田都一無所出,老百姓沒有糧食,往沒有受災的地方往受災的地方運送糧食,可是極其艱難,因為雪路難走。

不說玉田、邢臺等地,就連京城這幾日都頗為受困,雪下得大,又非常寒冷,莊稼蔬果收成少,無論是皇莊還是普通的莊子都是如此,往皇宮裏供應的新鮮蔬菜瓜果自然跟著減少,甚至雪天路滑,送到皇宮裏的食物是一天比一天少。

“公公,快,暖暖手。”

底下的奴才遞來一個暖手爐,梁九功抱著暖一下手,朝著內殿的門口望了望,皇上正因此事而煩心,那折子是一批接著一批送過來,這天寒地凍的,哪的收成都少,糧食都擠不出來,一些積貯谷倉的存糧也不大理想。

老百姓都沒東西吃,自然就動亂許多,一動亂,折子就多起來。

“徐妃還在裏面?”

“是,陪著皇上看折子。”

梁九功在心裏嘖嘖兩聲,皇上對徐妃已經是到了另外一個層面,連奏折,密折都不介意徐妃看到,後宮誰還有這種待遇,皇上煩心時只想召徐妃過來,其他人都不想見。

內殿裏面的康熙與徐香寧其實就是各做各的,徐香寧對什麽奏折,密折不感興趣,只知道因冬天嚴寒,有些地方受災嚴重,皇上為此憂心,而皇上又準備讓幾個阿哥分管此事,讓他們先上奏一些解決方法,他再考慮讓誰管理此事。

徐香寧看完幾個阿哥寫的折子,忽然覺得皇上這腦袋瓜子是很會玩帝王之術,先是大懲太子與其黨羽,削弱太子的勢力,同時給幾個阿哥散發出一種信號,皇位還沒落定,誰都有可能坐上帝位,有心想要繼承大統的皇子自然不想錯過機會,紛紛開始在皇上面前表現。

如何表現?

自然是為皇上分擔解憂,把皇上吩咐的差事辦好,皇上或許就會另眼相待,好幾個阿哥寫的折子是詳細又有她們自個的想法,並非糊弄了事,糊弄了事是無心爭搶皇位的阿哥,比如五阿哥,七阿哥,兩人字寫得都不算好看。

她特意留意四阿哥遞上來的折子,四阿哥建議向一些沒有受災之地的地主鄉坤收集借用一些糧食,他們肯定攢了不少,先挪用過來再說。

皇家借用,不就是暗搶嘛,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還。

皇上問他該讓誰管理此事,她糊弄說她不懂,總覺得阿哥們說得都有幾分道理,讓皇上自己決定,她覺得皇上問她未必是征求她的意見,只是問,可能沒有要聽她的意見,他心裏應該已經有定奪。

她看完折子就放下了,繼續看她的話本子,如今話本子是越出越少,她閱讀的速度又比較快,所以她只能看些別的書籍,天文地理都稍微翻一翻,實在沒什麽可看的就又看回看過的話本子。

國家大事還是交給皇上思考處理。

到了申時兩刻,外面已經快天黑了,冬日天黑得很早,徐香寧卻開始有些疲乏,她到軟榻上躺著,蓋著毛絨絨的狐毛小被子,書被她放在一邊,想睡又強撐著,怕這個時候睡過去,晚上就不好睡。

視線內忽然多了皇上的臉龐,她迷糊道:“皇上,你看完折子了?”

“嗯,陪朕走走吧。”

“皇上,外面下著雪,要走去哪裏,臣妾還是待在屋子裏吧,暖和,外面那麽冷,臣妾怕冷。”

“你分明是懶。”

“哪有,臣妾可是在這裏陪了你快一天,哪有像臣妾這麽勤快的人,禦花園跟溪春園那邊肯定非常冷,積雪肯定特別多,我們要是去那邊肯定會被凍壞的,說不定連池面湖面都結冰了。”

“朕看有些地方結冰結得厚實,可以在上面滑冰,到時候可以在太液池那邊表演滑冰。”

“冰嬉嗎?”

“是叫冰嬉,有走冰鞋,可以在冰面上游走,你竟然知道?”康熙再次被徐氏的博學多識驚訝到,徐氏入宮以來,他們沒有舉辦過冰嬉,不夠寒冷,冰嬉要的冰面也十分厚實才可以,要太液池的水面結成厚厚的冰才行,有時冬日不夠寒冷,太液池表面只會結一層薄薄的冰,那薄冰是不足以冰嬉的,徐氏應當沒見過才對,她為什麽會知道,“又是從書上看的?”

“好像不是,臣妾不知聽誰講起過,說是到了冬日,太液池那邊會結冰,一結冰就可以在上面溜冰,反正是有人跟臣妾說起過。”

“誰?”

“忘了,哪個娘娘跟臣妾說的吧,臣妾真的有點忘了。”

“亂七八糟的東西知道不少,讀過的四書五經卻一問三不知,這會睡覺的話,晚上你又要睡不著,輾轉反側了。”

徐香寧只好從榻上坐起來,“這屋裏暖和,臣妾難免困倦,算了,還是不睡了,皇上,我們出去走走吧。”

“太冷了,外面沒什麽好走的,雪花容易打濕衣裳。”

徐香寧伸手假裝掐皇上的脖子,笑道:“說出去走走的也是你,不想走的也是你,你怎麽那麽容易變卦。”

康熙垂眸看著徐氏,見她笑得開心,他不由跟著笑了笑,隨後彎腰攫住她的紅唇。

最後他們沒有出去走走,不過也也算是運動一番,就在軟榻上。

到了酉時,梁九功讓人擺膳,哪怕天寒地凍,送進宮裏的新鮮食材少了不少,不過皇上這依舊是菜色豐富多樣,少了誰的吃食都不能少了皇上的,徐香寧這麽受寵,這幾日的膳食都比較簡略,唯獨皇上這依舊不變。

不知這嚴寒冬日多久才能過去。

徐香寧夜裏在乾清宮留宿。

皇上竟然還能來一次。

她白天沒睡,夜裏困倦得很快入睡。

第二天醒來時,皇上已經不在她旁邊,她看一眼寢殿內的掛鐘,八點,不算很晚,秋鈴還有乾清宮的禦前宮女們都候在一邊,等她洗漱好之後,文露也讓人擺上早膳,皇上不跟她同吃,估計在忙朝務。

“本宮是不是吃完就可以回長春宮了?皇上有交代要本宮磨墨嗎?”

“皇上說娘娘可以回長春宮。”

她留一天就夠了,皇上估計也不想再多留她幾天,人朝夕相處太多天很快會厭煩對方,雖然她目前還看不出皇上厭不厭煩她,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得給機會讓皇上召別人侍寢。

吃過早膳後,徐香寧就坐八人暗轎回長春宮。

宮裏通行的甬道已經被打掃幹凈,至少積雪已經被鏟到別處,不過路面還是比較滑的,擡轎的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人腳打滑就很容易影響其他人,轎子是傾斜了一大半,一個角磕到地面上。

“你們小心點,摔著我們家主子怎麽辦?”

“沒事沒事,落轎吧,本宮可以走回去。”

橋子平穩地放下來後,徐香寧從裏面出來。

“娘娘,你沒摔著吧?”

“沒事,本宮沒摔著。”

雪天路滑,走路難免滑倒,他們不是故意的,徐香寧便不會追究,剛剛那一瞬間,她還突然覺得自己過來這麽多年,竟然有點被這個封建社會同化,她舒舒服服坐在轎子裏面,別人在外面冰天雪地地擡她,她差點把這當做理所當然,這麽多年,她的現代記憶逐漸遠去。

“娘娘,還是坐轎吧,我們沒帶油傘,這雪花會弄濕娘娘的衣裳。”

“沒事,離得不遠,我們走回去吧,你看你,你身上都有雪花。”徐香寧替秋鈴掃落肩膀上的雪花,隨後跟擡轎的公公們說讓他們回乾清宮,她們走回去就行。

沒等他們說話,徐香寧拉著秋鈴的手往前走。

“娘娘,今年這雪下得夠早,才十二月就下了。”

“聽說有些地方井水都結冰了。”

“那要怎麽弄到水?奴婢的家裏人都在宮外,不知他們怎麽樣,聽說外面的食物都送不進來,我們在皇宮裏都尚且如此,宮外的老百姓怕是更難吧。”

秋鈴語氣裏充滿擔憂。

徐香寧也跟著嘆口氣,的確是更難,她們在皇宮裏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其它老百姓就不知道了,日子肯定比她們艱難許多。

“娘娘,奴婢想給家裏人送些銀子,是奴婢攢下來的,不知可不可以?”

“問問小鄧子,實在不行找周公公,讓他們幫你送出宮。”

兩人腳步加快,你一言我一語也很快回到長春宮,張嬤嬤見她們見肩膀都有些打濕,讓她們趕緊握著暖手爐。

這麽冷的天,書房的教書先生也沒有過來,小豆丁他們兩個這幾日可以偷懶,沒有去上書房,有空就溫習先生教過的知識,但其實他們兩還是玩居多。

張嬤嬤擔憂道:“可別凍感冒了,娘娘快到炭爐前烤烤。”

“沒事,不冷,兩個小家夥呢?”

“在裏屋呢。”

徐香寧進屋,兩人都難得自覺在寫字,她一走近發現他們都沒寫幾個字,估計是看她回來,匆匆忙忙裝學習寫字,她敲他們腦袋瓜一人一下,“就知道糊弄額娘,以為額娘看不出來嘛。”

小豆丁擡頭,諂媚地朝著她笑了笑,“額娘,我是怕額娘罵我們只顧著玩。”

“所以你就帶著弟弟糊弄額娘嗎?這聰明勁用在學習上就行了,別糊弄額娘,到時候你皇阿瑪考你,你答不出來怎麽辦,不怕你皇阿瑪罵你啊。”

小豆丁咧開嘴,笑道:“皇阿瑪只會罵弟弟,不會罵我。”

“那你還帶著弟弟假裝學習,你不應該帶著弟弟一起學習,免得被皇阿瑪責罵嘛,你這個姐姐不帶頭做榜樣,還帶壞弟弟,你也是,少跟你姐姐胡鬧,你跟姐姐只差兩歲而已,別什麽都聽你姐姐的,得有自己的想法,要不然……”

“好啦好啦,額娘,我們知道錯了。”小豆丁立即過來摟著她的脖子,撒嬌道:“額娘,別說那麽多,我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小孩子不喜歡聽說教,徐香寧看著逐漸長大的小豆丁,用額頭輕撞一下她額頭,“不想額娘說那麽多就乖乖聽話,你以為額娘想嘮叨啊。”

“疼,額娘,我是你女兒,你怎麽能撞我。”

徐香寧撓小豆丁癢癢,很快母女三人鬧成一團。

張嬤嬤她們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

屋外寒冷,屋內快樂,洋溢著笑聲。

可隨著日子過去,天越來越冷,京城周邊的幾個省市,比如河北,天津等地方都受到嚴寒雪影響,作物無法生長,這糧食跟蔬菜是越來越緊缺,京城的老百姓都吃不上飽飯,雪一天一天下,一時半會沒有要暫停的意思。

反正災情越來越嚴重,京城也不能幸免於難,城外開始鬧事,城外的人想湧進內城,鬧事的人開始增多。

連皇宮裏能吃到新鮮蔬菜的人不多,大多是腌菜腌肉,有腌菜腌肉的還算是得寵的小主,不受寵,位份又低的小主是清湯白水,加點豆腐,白菜都沒有。

被貶為庶妃的石庶妃便是如此,每日的膳食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她都開始懷疑禦膳房那幫奴才苛待她,今日拿過來的膳食還是小鹹菜跟豆腐,連肉沫都沒有,還有一碗快坨掉的面。

“小主,得趁熱吃。”

“這東西,我能吃得下嗎?我如今是人人可欺,那幫奴才估計已經不拿我當主子了,就這麽難吃的東西也端過來給我,要我怎麽吃,一點肉都沒有,我還怎麽吃。”

“小主,這雪災嚴重,聽說今年的蔬菜都不長,並非是膳房的人苛待小主,是膳房那邊新鮮的蔬菜跟肉都快沒有了,還熱乎著,小主多少吃一點吧。”

“芙蓉,這話你也信,雪災再嚴重,我們是住在皇宮,我們不是一般老百姓,哪會缺吃的,就是那幫奴才覺得我不會再得寵了,拿這些東西糊弄我,你看他們敢拿這些東西擺到徐妃面前,敢擺到宜妃面前嘛,不就是看我已經成了庶妃,又沒有晉位的可能,所以隨意糊弄我,你再去打聽打聽芍藥那個賤人吃的是什麽,是不是跟我吃的一樣。”

芙蓉也跟在石常在,不對,是石庶妃,她跟著石庶妃很多年,當她知道芍藥被晉升為林常在時,她其實也有點羨慕芍藥,好歹已經從奴婢升為小主,不再跟在石常在身邊,石常在這人吧,也不是說對她們極其不好,有好的時候,有壞的時候,好的時候非常好,連她的膳食都可以分給她們,不好的時候會打她們,雖說不是打得血淋淋那一種,但總歸是疼的。

如今芍藥已經是主子了,石庶妃被皇上這麽一懲罰後,倒是不敢再打人,所以日子還過得去,就是從常在貶為庶妃,份例上的東西自然也跟著減少,庶妃份例內的東西是非常少的,像糖,庶妃份例上的白糖半年只有一兩,一年二兩,更別說其他東西了,平日想吃點糖水只能額外給膳房的人一些銀兩或是在宮宴上吃。

芍藥吃什麽,她其實也知道一二,芍藥也住在鐘粹宮,而且是住在她們隔壁,離得很近,都是住在同一宮中,其實芍藥吃的只比自家小主要好一點,誰都知道芍藥是皇上懲罰石庶妃才把她升為小主的,她又沒有恩寵,從來沒侍過寢,膳房那幫人不會高看或是厚待芍藥的,除非芍藥得寵,不然芍藥一個常在的待遇也只是比一般奴才要好一些。

“芍藥跟小主吃得差不多,也是清湯寡水。”

聽到這,石庶妃臉色才稍微好一些,再不吃就真的要冷掉,冷掉就更難吃,她才勉強開始吃起來。

芙蓉松一口氣。

吃得差不多後,石庶妃把剩下的賞給芙蓉。

芙蓉不介意,有的吃就不錯了,主子都吃這麽差,她們這幫奴才吃得更差了,宮裏這段日子的確不同尋常,送進宮的食材是真的在減少。

過了半個時辰,石庶妃還是過去襄嬪那看看襄嬪。

“姐姐可有吃好吃飽?聽說雪災嚴重,運進宮裏的食材都變少了,膳房那些奴才不敢輕待姐姐吧?”

襄嬪已經懷孕五個月,肚子隆起,她托著自己的肚子,“他們不敢的,我這肚子裏懷著孩子呢,他們哪裏敢輕待我,倒是妹妹,你怎麽樣?是不是沒吃好?”

“我挺好的。”不想讓襄嬪擔憂,石庶妃沒在她面前抱怨什麽,“我雖是庶妃,但好歹也算是主子,不會餓到。”

“你啊,我又不是傻瓜,我讓人查了查,他們給你送的膳食都很簡單,連肉沒有,往後你過來我這邊吃吧,我這邊吃的豐富一些,我想幫你,又怕你不自在,想著你自己開口,結果你什麽都不說。”

在襄嬪滿臉擔憂地看著她時,石庶妃不自然地擺擺手表示沒事,“簡單有簡單的好處,我可不想像徐妃那麽胖,不吃肉挺好的,姐姐你最主要的是好好養胎,其它的,你就先別管了,有榮妃看著呢,膳房那幫奴才不敢做那麽過分,這肉如今都緊缺,不是誰都能吃到。”

“反正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石庶妃有些感動,“姐姐不怪我嗎?”

“我怪你什麽,我曉得你待我很好,我們這麽多年都互相挺著過來了,我怎麽會因這點小事怪你,你怎麽對你身邊的奴才,那是你的事,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管教奴才的方法,皇上他……他可能只是看到表面了,我曉得妹妹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石庶妃眼眶泛紅,還是有人理解她的,她頂多是管教奴才管教得嚴一些,又不是對她們要殺要剮,她都沒讓人杖打過芍藥跟芙蓉,她們受的傷不算很嚴重,只不過她運氣不好被皇上撞見。

皇上去年殺了那麽多人,連功臣都殺了,還將自己的親弟弟下獄,卻見不得她小小懲處一個奴才,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皇上的心明明才是最狠的那一個。

“姐姐,你真好。”

“不過,你身邊的人若是忠心,你還是要善待她們。”襄嬪不免多說一句,這奴才雖然是奴才,可他們從內務府分過來到她們身邊,如若不出宮,可能一生都跟著她們這個主子,若是忠心,待他們好一點是應當的,畢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人逼急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這奴才跟她們朝夕相處,萬一人逼狠了,跟她們反目成仇,暗地裏做一些不利於她們的事情,她們是得不償失。

除非是不忠主的奴才。

“芍藥才不忠心,她一心想勾引皇上,想當主子,如今是讓她得逞了。”石庶妃立即說了一句。

襄嬪凝眉,“她真是這樣?平日我看她還很安分守己的。”

“人不可貌相,不然姐姐以為我為什麽要懲罰她,我是看穿她那顆想要攀高枝的心才待她不好的。”

石庶妃怕襄嬪站在芍藥那邊,芍藥如今是主子了,她怕襄嬪跟芍藥走得更近,忍不住想抹黑她。

“原來是這樣,我看她平日裏還挺幫著你的,沒想到她存了這種心思。”

奴才想借著自己的主子勾引皇上,攀高枝是她們所不喜的,這跟叛主沒什麽區別,襄嬪沒想到芍藥是這種人,她握著石庶妃的手,“芍藥跟你住在同一宮,平日裏低頭不見擡頭見,你還是別跟她繼續起沖突,免得她去跟皇上告狀。”

“她又見不到皇上,皇上不召她侍寢,皇上若不是為了懲罰我,壓根不會把她晉為常在,估計皇上都不記得這個人。”

說是這麽說,不過皇上都為她們的事下了諭旨,讓尚書房、敬事房與內務府存記這事,本意是讓前朝後宮警省遵奉,若是再起沖突,石妹妹怕不止是被貶為庶妃那般簡單,怕是會惹皇上更加厭煩,從此以後再無恩寵,這段時日,皇上本就為災情煩惱,還是不要給皇上再添煩惱,不然皇上發怒的話,後宮不堪設想。

“反正你還是忍讓著她一點,別跟她起沖突,別給榮妃添麻煩。”

石庶妃只好點頭說她不會跟芍藥起沖突,她絕對會讓著她。

“姐姐,你要休息嗎?”

“不用,我想給孩子弄幾套衣服。”

“我陪姐姐一起。”

石庶妃在襄嬪這一起為肚中的孩子縫制夏衣,這孩子應是在明年四月出生,孩子的衣服得準備好,不僅要有百家衣,也要有幾件新衣。

這一弄就弄到快天黑,石庶妃才從襄嬪的宮殿離開,回到自己住的翠蝶宮,不巧的是她碰到芍藥,也是林常在,芍藥跟她都是住在東廂房,她的房間跟她的耳房是相連著的。

“小主……”

“你還叫我小主呢,我可不是你家小主啦,你都是林常在了,而我是庶妃,我應該向你行禮才是。”

石庶妃口上說向林常在行禮,不過行動上沒有,不滿地掃了一眼芍藥。

芍藥穿的旗裝跟夾襖褙子都是她先前當宮女時穿的,升為常在也沒得到什麽額外的賞賜,穿得依舊寒酸。

“小主,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有要當小主的意思,我只想侍奉小主。”

石庶妃嘲諷地笑了笑,誰不知道當小主比當奴才好,還只想侍奉她,要不是她記著襄嬪的話,她真想再鞭打芍藥,讓她在她面前這麽虛偽。

“那你去皇上說你只想伺候我,不想當什麽常在,讓皇上把你貶為奴才。”

“我……”芍藥猶豫。

“我什麽我,你就是在說謊,你舍不得這榮華富貴,所以你不會去跟皇上講,你是很想爬到我頭頂上吧,如今你做到了,是不是很得意。”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想這樣的。”

芍藥說著說著就哭了,不知是冷的還是情緒波動,她身子有些顫抖。

石庶妃不想看到芍藥裝可憐的樣子,她已經成了常在,成了小主,有什麽好哭的,該哭的人是她,她被皇上厭惡了,往後都沒有得寵的機會,她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

“芙蓉,我們進屋。”她領著芙蓉進屋,不管芍藥,把門闔上。

芍藥一個人站在原地無措。

“小主……”

“別叫我小主,我不是小主。”芍藥哽咽道,隨即才轉身回屋。

過了兩天

由於襄嬪讓膳房的人給她多送一些食物,石庶妃的膳食裏面開始多了一點點肉,好歹是有肉了,別管是羊肉還是豬肉,可能是經過前面那十幾天吃鹹菜豆腐的艱難日子,以前沒覺得肉有多好吃,如今吃到很平常的白肉都覺得是美味佳肴。

石庶妃每日過去襄嬪那陪她聊天,或是陪她一起給小孩弄衣服鞋襪,滿心期盼著襄嬪的孩子降生,她已經不可能有孩子,她已經打定主意把襄嬪的孩子視如己出,襄嬪也說願意讓她的孩子叫她幹額娘。

本來日子過得還算平和,直到十二月中旬,皇上突然翻了芍藥的牌子。

看到敬事房的奴才過來傳話時,石庶妃詫異萬分,她一個奴才怎麽就能侍寢呢,她何德何能,皇上莫不是記得這個人,這宮裏上下誰不知道芍藥曾經是她身邊的奴才,芍藥沒侍寢前,她還覺得無所謂,芍藥若是侍寢了,這宮裏人不是都會在背後笑話她這個曾經的主子,竟然讓一個奴才踩在她頭上。

她就站在門口,等著芍藥出來,見她還是穿著那些破舊的衣裳時,她眉頭皺得更深,尤其是見到芍藥朝她看過來時哭得很厲害,仿佛她要迫害她一般,她翻了一個白眼,氣憤不過,只是狠狠瞪著她,親眼看著芍藥上了轎輦,被擡著去侍寢。

麻雀變鳳凰。

這宮裏人還不知道要怎麽笑話她這個前主子。

“小主,進屋吧,外面冷。”

再冷能冷過她的心,皇上這是狠狠扇她的臉,不給她留一點情面,石庶妃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最後還是進房間,不在外面吹寒風。

其實康熙並不知道他翻的是誰的牌子,他就是隨意翻的,他也不知道該讓誰過來侍寢,徐氏來月信,和常在也來月信,宜妃生病,於是就胡亂翻了一個,他並不記得芍藥是誰,所以當見到芍藥躺在床上時,他還有點詫異,問她是誰。

對方解釋了,他才隱隱想起來這人是石常在的婢女。

林常在眼睛紅腫,他問她是不是不願意侍寢,她點頭,他就沒強迫她,讓她過去偏殿那邊睡覺,第二天自行回去即可。

反正芍藥沒失身,完璧歸趙地回到鐘粹宮,她想過去找石常在,可是她知道石常在不願意接受她的道歉,她真的沒想過當主子,只是被皇上推到這個位置,她有想過讓皇上撤回旨意,又怕更惹皇上生氣,不僅氣她,還氣石常在,她就沒敢這樣做。

可在旁人眼中,她是侍過寢了。

至少在石庶妃是這樣覺得的,她越發看芍藥不順眼,原先還能聽襄嬪的話盡量不跟她起沖突,對她視而不見,這幾日她見到芍藥都會冷嘲熱諷一番。

芍藥每次都是以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看著她,可能是她嘲諷得多,芍藥就很少出門了,都是待在自己房間內。

之後皇上也沒有再翻芍藥的牌子。

這個年就這樣過去。

年一過,雪也沒有停,一月更是到了連井水都開始有凍結的跡象。

康熙四十三年一月中旬,天越來越冷,皇宮上下進入縮衣節食的階段,原因是災情嚴重,送進宮裏的食物減少,而且雪天道路不通,皇上讓四阿哥一人處理京城的災情,務必要京城上下正常運轉,壓制住京城的混亂,鑲白旗的部分佐領分配到四阿哥手上。

這宮裏上下到井邊打水都是要費好一番力氣,這水不燒開就沒法碰,太凍手了。

徐香寧怕小豆丁他們兩個早起去上書房被凍壞,怕他們生病,於是就沒讓他們上書房,結果被皇上知道,皇上特意過來長春宮說她太溺愛孩子。

“臣妾沒有溺愛,小豆包身子弱,這天寒地凍的,萬一他又生病怎麽辦,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豆包生起病的時候是怎麽樣,皇宮內可沒有什麽鄭大夫給他施針。”

“胤禑,胤禮能去,他為什麽不能去,胤禮先前身子比他還弱,你分明是溺愛,朕幼時無論刮風下雪都要過去書房那邊念書。”

“皇上,胤祄跟你不一樣。”

“他是跟朕不一樣,朕只有一個對朕十分嚴厲的皇祖母,不像胤祄有你這個溺愛孩子的額娘,他上書房都是坐馬車,在裏面又凍不著,又不是讓他走路過去。”

徐香寧被說得有點心虛,她捧著皇上的臉,“皇上,你是不是嫉妒你兒子有我這個額娘?”

“朕是覺得男子漢要頂天立地的,胤祄更是如此,不能只躲在你背後。”

徐香寧覺得皇上說到現在,語氣都算是平和,沒有生氣,只是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雖是指責她溺愛,但沒跟她生氣吵架,這一點,皇上做得很好,至少在她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抱住皇上,無奈說:“好好好,都聽皇上的,他們兩個明天都得去上課,他們起不來,臣妾也把他們連根拔起來,不再讓他們偷懶,必須好好讀書,這樣行不行?”

“朕是為他們好。”

“是是是,臣妾代他們謝謝皇上的良苦用心,有你這個皇阿瑪,他們真的是三生有幸。”徐香寧摟著他,臉貼在他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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